Something Endless

        自回到日本後，雲雀便忙著處理自己不在日本的期間累積下來的事，同時也找了幾次彭哥列的麻煩，那是他們欠他的。

        前期由於加百羅涅不希望把事情搞大，因此阿綱只有請雲之守護者前往，直到後期，彭哥列首領決定不顧自己家族內部的反對，也跟著前往義大利。

        「抱歉，雲雀學長，都怪我太慢才下決心……」阿綱當時的表情滿溢愧疚。

        雲雀並沒有多加理會。彭哥列不可能沒有其他聲音，作為首領，澤田綱吉也不能因為自己想幫助朋友的私慾而隨意出手。但那不妨礙他明裡暗裡的找麻煩。

        等到一切亂七八糟的事情都塵埃落定後，寒冬已過，進入了萬物復甦的春天。迪諾再也沒有出現在雲雀的夢中，一次也沒有，甚至也沒有任何聯絡，即使當阿綱幾次帶著躊躇站在雲雀面前，也只是被他毫不留情地趕開。

        一切都無關緊要了。

        而遠在義大利。金髮璀璨的男人站在早春的陽光下，身前是兩塊看起來像新立的墓碑。而他較頭髮深色的雙眼則眺著遠方。

        然後他開口，目光依然像著前方，卻是對著身後之人道：「雖然現在才問……不過，為什麼當初你們誰都沒有反對我跟恭彌在一起呢？」

        回答來自男人身後，「現在才問？」

        男人─迪諾─只是淡淡地笑了：「就是現在才敢問啊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現在才問，也沒意義了吧？」

        「你們都沒有反對呢。」迪諾收回目光，望向身前的墓，「不管是你，珍娜或者是傑尼，我一開始以為你們一定會反對的。畢竟沒有繼承人的話，很不方便吧？」

        「加百羅涅只要精神還在，不管到哪裡都是一樣的，並沒有規定要世襲吧？」羅馬利歐聳了聳肩，「您以前也一直排斥接任首領，最後還是選擇一肩挑起，那至少，我們都希望您能過得快樂，不只是我，前任首領還有珍娜他們也一定是這麼想的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是這樣嗎……可是我並不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「您做得已經足夠好了。」羅馬利歐強調。

        「是嗎？做得夠好了嗎？」

        羅馬利歐望著他從年輕看到壯年再看到現在的，已然成長成有可靠背影的男人，儘管這些年，他經常只能望著他的背影，但從這個男人還在襁褓的時候，羅馬利歐就一直看著他。

        看他逐漸成長。從膽小怯懦，但有著天真笑容的孩子，到即使不安害怕也毅然負起風中殘燭的加百羅涅，卻依然帶著燦爛笑容的青年，再到現在依舊會徬徨猶疑，卻能踏著堅定步伐向前邁進，有著溫暖笑容的男人。羅馬利歐只覺得驕傲。

        沒有人可以完美。即使是加百羅涅的首領，儘管沒有強得可以見神殺神，心也沒有冷硬得能放下一切私心，但對加百羅涅來說，更重要的是即使染滿鮮血，卻依然溫柔帶人，珍惜家人的靈魂。

        儘管不是完美，卻是最好的。

        黑手黨從來不會自稱正義，也不自認善良，也沒有對錯，只是按照自己的心行走，對得起自己的靈魂，存活下來的就是贏家，而輸家則是消逝。

        那個曾經天真的男人，為了走到現在的位置，捨棄了不少物品，卻始終沒有捨棄最原本的自己，一路走來雖然艱辛，但他總是抬頭挺胸，因為他還是他。

        所以，儘管並不宣之於口，羅馬利歐也打從心底感到驕傲，為他打從肺腑疼惜，也敬愛著的首領。他知道，不管是現在已經不在了的家族成員，或者還在的家族成員，都是這麼想的。

        而當他們乘上回程的車，羅馬利歐決定打開一個這陣子以來所有人都避之不談的話題。

        「首領，雖然眼下大致上都處理得差不多了，不過我想還有一件事情您必須親自處理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什麼事？」迪諾不解，「都處理得差不多了，應該沒什麼必須要我出面的事了吧？」

        羅馬利歐壓下歎氣的衝動，最近他越來越難辨識迪諾到底是真的不知變通，還是只是在裝傻，儘管結果都一樣。

        「羅馬利歐？」

        「我想，那應該是珍娜跟傑尼也會希望您去做的事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那我應該都做到了吧？」迪諾的表情暗了暗，但還是如常回應。

        羅馬利歐決定不拐彎抹角了，「去找恭彌。」

        迪諾反而笑了。

        「為什麼要去找恭彌啊？他們希望我做的應該不是這個吧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的確，但我相信他們希望您去做您想做的事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我並不想去找恭彌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是不敢吧？」

        「我們已經結束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首領，希望您別誤會，我、還有他們，甚至是您的父親，希望您做您想做的事，並不是為了加百羅涅的繁盛，而是希望您可以快樂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我並非不快樂啊，」金髮男子溫和地道：「恭彌現在過得很好就夠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您與恭彌的確都過得不錯，但您應該也不希望日後，可能是一年後，十年後，或您臨終之前都會在後悔中度過吧？」

        「我不會後悔的，羅馬利歐，我以為你了解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就是因為我了解，我才更不希望看見您這輩子都形單影隻啊。」儘管早就知道自己的首領，有顆堅若磐石的腦袋，但羅馬利歐還是忍不住上了火氣，「您的想法我還不了解？連試都不試，怎麼能確定成果呢？我是注定會先您一步離開的，但難道您就這樣讓所有人離開嗎？」

        「加百羅涅的大家都在啊，我並不孤單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您當然不會孤單，但有些事物，真的並非家人可以填補的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……我總不可能永遠是個不懂妥協的孩子，我必須守護加百羅涅，」迪諾輕聲道：「這次的事，不會只發生一次，我的第一選擇永遠都是加百羅涅，到時候恭彌還是會受到傷害的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受不受傷不是由你來決定。」

        迪諾驚訝地望向自己的部下，因為他可以說是無禮的語氣。

        年長的部下只是聳聳肩，「我想，恭彌應該會這麼說吧。」

        迪諾依舊愣然的看著羅馬利歐出神。

        「他並不是公主，他自己就有能力做到很多事情。他也非常強大，不只身手很好，他的心，也有著同樣的強大。首領，這您應該最清楚不過了吧？」

        然後迪諾就這麼笑了出來，先是輕笑，然後慢慢轉為大笑。

        「天啊，羅馬利歐，你完全不適合這種口氣啊。」

        中年部下只是聳聳肩，至少他看得出來，迪諾是真的因想笑而笑，只要這樣就夠了。

        迪諾笑聲間歇，嘴角依然揚起：「我的確是……一直無視了恭彌的想法呢……」無視了他留在加百羅涅的原因，無視了他的想法，無視了雲雀恭彌。

        即使如此，他依然沒有離開。

        迪諾溫和的眼瞳帶上了哀傷與解脫。

        「羅馬利歐，回去後準備一下飛機，我要去日本。」

        做過的事沒有辦法收回，也彌補不了，不過有些事，還是值得用一生去完成。

所以迪諾是真傻還是假裝傻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