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omething Endless

        「小真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小真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那天，高尾哭了很久、很久，像是要把這段日子堆積的情緒一次發洩乾淨似的，而綠間只是靜靜地擁著他，就那麼任由他把眼淚鼻涕往身上抹。

        聽到綠間的說法，高尾忍不住扯起嘴角，又是一個古怪的笑容。

        青峰和黃瀨離開後，綠間和高尾都沒有開口，兩人就這麼保持著沉默，也沒有其他動作，彷彿只要一打破這股沉寂，就有什麼會開始崩壞。

        但，有時候不打破現狀，就什麼都無法開始。

        直到一切平靜下來，黃瀨繼續纏著高尾天南地北的聒噪，青峰的表情也喚回平時掛在臉上的那種倦怠不耐的樣子後，綠間才決定開口詢問：

        「青峰，你為什麼不驚訝黃瀨在我們這裡？」

        「唉唉，小真，我有個小提議。」

        回到家後，趁著黃瀨去洗澡的當下，高尾神神秘秘的把綠間拉到一邊。

        等綠間再次踏出房間時已經接近傍晚了。

從椅子上站了起來，動動身體，長時間久坐，全身都要僵硬了。

        翌日。

        「咦？門口……」才剛看到家門，視覺敏銳的高尾率先察覺到門口有著一個人影。

        「是誰？」晚上路旁昏暗的光線不足以看清來人，綠間把高尾拉到身後，沉聲問。

        點餐完畢後，綠間免不了又是被店長一番盤問，接著獲得了特赦十分鐘的自由時間。回到桌前，剛好聽見高尾正詢問他們的來意。

        「喔，對喔。不說我都忘了……」紫原一副這才想起的樣子。

        綠間感覺到自己身在黑暗中，突然間眼前閃過一道強光，伴隨著的，是旁邊好像有不少人發出的驚呼、汽車尖銳的剎車聲，接著又陷入一片黑暗，在那一片的漆黑中，似乎有張臉在眼前閃過，表情驚懼害怕，還有一聲穿過嘈雜直擊耳朵深處的叫喊：

        「綠間！」

        這次會面因是匆促間安排時間有限，沒辦法聊得很深入，主要就是了解那時候的秀德高中籃球隊，是個什麼樣的隊伍，有什麼樣的隊員、隊友之間的關係，零零總總。至於大大方方地問自己與高尾和成的關係到底如何這種事，憑綠間真太郎當然做不出來。雖然他有種感覺，就算他不問，其實眼前的兩位前輩也知道他真正想問的是什麼。

        秀德高中的一切，對綠間來說無比陌生但又有著熟悉。有許多事，明明對他而言應該是近乎完全陌生的，但聽著學長們的說明，卻又覺得非常自然；明明“團隊”這詞聽在耳裡是如此冰冷，但卻打在了心上，完全不曾想過這是個有溫度的詞彙。令人溫暖。

        「我回來了──雖然也只是白講啦。」咕噥著後面一句，高尾和成踏進家門，摸索著開了燈，「啊，還幫我留了點心啊，小真真貼心。」

        兩個人絕口不提那一夜的失控，高尾的態度難得的非常明白，擺明了就是要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。似乎只要這麼做，那一夜的事情就能完全消除，儘管雙方都心知肚明，不可能。

        雖然盡力維持著日常，但還是有地方跟以前不太一樣了。偶爾，綠間的腦中會竄過黑髮青年在身下低吟的面孔，被淚水沾濕的眼角，雙手攀著自己背部的力道，那平時輕快活躍的嗓音低叫著自己的名字，有著泣音及依賴。

        回程的路上，高尾和綠間依然坐在同一排，靠窗坐的綠間一手支著臉頰，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，同時透過玻璃看著身旁情緒莫名高漲的人，看著他跟同學大呼小叫，扯著嗓子唱了幾首歌，意外的好聽。

        那張以男性而言算清秀的面孔，爽朗的大笑著，閃著銳利光芒的灰藍眼瞳瞇起，整個人染上陽光的味道，難以令人討厭。綠間盯著他忙於跟人交流的樣子，不知不覺跟昨晚在自己身下低囀的樣子重疊。

        邊扛著高尾，邊想起方才一群人瘋狂的樣子，綠間有些鬱悶，為什麼不早點注意到那些瘋子在做什麼。雖然現在的確還年輕，但酒喝多了畢竟還是傷身。

        進到房裡，盡量把肩上不省人事的“屍體”輕手輕腳的放到床上。還在煩惱著要不要幫對方換個衣服時，高尾倒是先睜開了他那雙狐狸似的雙眼。

        看著高尾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，綠間突然一陣心頭火起。

        他以為高尾和成會懂，他以為那個自稱是朋友的人會知道自己的想法，他應該知道的。

        ……高尾，太明顯了的唷！綠間默默的心中腹誹。

        高尾和成在大夥兒準備入座時，動作硬是慢上了那麼幾拍，於是原本理所當然會在綠間身邊的位子便被人佔據了。不用說，是秋本。

        隔天清晨，生理時鐘一向準確的綠間整點清醒，戴起放置枕旁的眼鏡，一轉頭便看見身旁不遠處依然熟睡著的高尾，感覺有些陌生。這還是他繼出院後第一次有機會看室友的睡姿。就算在醫院時，他也大多是趴睡，看他正常地躺在床上還真是頭一遭。

        平時生動鮮明，彷彿能說話的眼睛閉著，睫毛隨著呼吸的頻率緩緩擺動，屬於青年清秀的臉龐很平穩，認真說起來，高尾很是好看。至少在綠間眼裡就是有種特殊的感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