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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 晚上,迪諾披著冬季凜冽的寒風,踏上醫院應該禁止進入的頂樓。

        「這時候就會覺得黑手黨真的很方便呢。」迪諾笑道:「就算看到我們違反規定,也沒有人敢插嘴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小心別著涼了。」羅馬利歐只是叮囑。

        「別擔心,沒事的。」

        瑟瑟冷風吹過,面對著醫院外的燈火,迪諾再次開口:

      「羅馬利歐,作為首領我失格了吧?比起讓自己以及家族的安全,我優先選擇了恭彌,撲上去擋子彈……」但是我怎麼可能讓恭彌在我眼前倒下?

        「的確,不是個首領該做的。不過倒是像人會做的,雖然我個人不是很贊同您的行為,但或許我比較喜歡像您這樣願意替他人受傷的首領,這至少說明了您眼中並非只有狹窄的家族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狹窄?我還以為這就是首領的功用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但不需要讓自己的生命中只剩下一件東西,當一個人的人生中容不下其他東西時,無論那東西多重要,都沒辦法阻止人的視野因此變得狹隘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真能說啊,羅馬利歐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這只是個人意見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……那換個角度,也可以說是我貪心吧?明明沒有那麼強的力量,但卻想要把兩者都想要握在手中,不管是加百羅涅還是恭彌,我都不想放手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「這表示您是個人類啊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「人類啊……真麻煩。」

        羅馬利歐沒有回答。一時之間整個屋頂只剩冷風吹過。

        仰望著夜空,迪諾再次開口:「聽說明天就要回去了?」

        自他身後的黑暗中,傳來一道淡漠的聲音:「嗯。」

        羅馬利歐回頭,是雲雀。在不知何時悄悄來到了他們身後。

        身上披著件外套的雲雀邁步走到迪諾身旁,儘管兩人的眼神連偏都沒偏,羅馬利歐卻有種他們正在觀望彼此的感覺。

        仍舊是迪諾打破的沉默:「怎麼上來了,身體沒問題?」

        迪諾知道雲雀雖然喜歡這種無人的高處,但也清楚現在對方沒事不會想出現在自己眼前。

        「有東西忘了給你。」雲雀伸手遞出一樣物品。

        迪諾接過。

        是一對耳環。樣式完全相同,但規格左右相反,可以合成一對完整的樣式,一個以紅寶石為主體,另一個則是藍寶石,一看就知道是特別訂製的。

        迪諾知道這副耳環的主人是誰。

        「之前來不及給你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……你跟珍娜,有私下碰面?」

        「任務。」雲雀只丟出一個不清不出的回答。

        「是她通知你他們怎麼佈署的嗎?」一些一直盤旋在迪諾腦中的想法逐漸串連了起來。

        雲雀出現的時機畢竟太巧,還能夠事先解決對方布下的其他佈署,單純的預測可無法這麼精準。

        「當時他們已經起疑心了,要在那種情況下把情報傳回加百羅涅太困難。而且對方的計劃太蠢,竟然想把我一併解決。」雲雀沒有否認雙方的會面。或許也在他們聯繫過後不久,珍娜就被限制行動了。

        「是嗎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雲雀沒有接話,他在等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所以……她從一開始就是這麼打算的。

        就算知道這麼做無法喚回任何事物,她還是選擇這麼做。

其實珍娜從那時候開始就已經死了吧?

她是故意的吧?露出破綻。」

迪諾的語調平靜肯定,「故意讓對方起疑心,然後一步步把自己陷於險境。否則珍娜做事那麼謹慎,怎麼可能會讓對方輕易察覺?而且她得到的情報那麼完善,如果是不小心讓對方知道的,那些情報早該作廢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所以她才主動聯絡我。畢竟不能打草驚蛇,否則加百羅涅的安全,還有她好不容易得到的情報就沒用了。」而且珍娜也確定雲雀絕對不會拒絕。

        「安全……」迪諾低笑,「我們的確是安全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雲雀冷不防蹦出一句話,聲音壓抑:「以後不要再那樣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嗯?那樣?」

        「擋子彈。」短短三個音節,卻感覺得出其中藏著的怒火。

        「……抱歉,反應不及。」

        雲雀恭彌只是陰沉著臉,身周的氣場陰沉。

        「抱歉,羅馬利歐,你先離開一下好嗎?我有話想單獨跟恭彌說。」

        年長的部下只是點點頭,叮囑兩人不要在夜晚的屋頂待太久後,就轉身離開了。

        「……真的是欠了你好大的人情呢,恭彌,謝謝你。」迪諾已經從彭哥列首領那邊得知,他同意撤銷雲之守護者任務的同時,指派了新的工作。簡單來說,就是暗中護衛。在暗中保護迪諾,順便蒐集情報,或許其中還有雲之守護者獨斷的行動。而那些獨斷行動顯然也不屬於偵查範圍,也因此雷歐在最後看到雲之守護者出現的時候,才會在一瞬間變了臉色。或許對當時的雷歐而言,雲之守護者不啻於死神的化身。

迪諾聽著阿綱的敘述時,發現自己並不是那麼驚訝,因為他已經猜到了這些日子以來,雲雀恭彌為了他們做了些什麼,但他也發現自己不太能接受。當下只覺得各種情緒交雜在一起,憤怒、哀傷、心痛、後悔還有感激,連話語都編織不出,儘管真要說的話,後悔大概佔了上風。而當下迪諾的臉色難看到師弟差點衝出去喊醫生。

        迪諾覺得他這輩子大概都難以面對雲雀恭彌了。不是抬不起頭,而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一個願意為了他付出如此之多,而自己卻什麼也給不了的人。儘管現在還不知道他們的未來會走向何方,但迪諾確定,雲雀恭彌四個字,跟他清瘦卻堅定筆挺的身影,一定會烙印在他心上,一輩子都消抹不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儘管寒冬的冷風不停呼嘯,但在這陣冷風中卻只有沉默。

        金髮男人說了句簡短的道謝後便陷入沉默,黑髮男子也仍舊保持緘默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思考著他的家族,他的過去還有他的未來,迪諾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。

        「喂,」黑髮的一方突然開口,同時一隻微涼的手蓋上了金髮男人緊握的拳頭,「放開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嗯?」沉浸在種種思緒中的男人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。

        「手放開。」雲雀的手施力,想硬撥開男人緊握的拳頭。

        迪諾這時才回過神來,主動鬆開了手,笑了笑:「哈哈……沒有注意到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白癡。」

        迪諾的掌心出現一點鮮紅,然後逐漸擴散。是因為握緊拳頭導致耳環的針刺入手掌造成的,剛才因為壓力還沒怎麼出血,現在一放鬆,鮮紅的液體便馬上順著手掌,一滴滴的落了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 「這次是意外,」迪諾說的慎重,「是不小心的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是沒感覺了吧。」雲雀拿出隨身的手帕,用力按上傷口,迪諾縮了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 他苦笑了起來:「還是一樣毫不留情呢。」

        雲雀沒有回話,鬆開了手,讓男人自己按著傷口。

        「該怎麼處理呢,耳環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「怎樣都好吧?」雲雀有些不耐。

        「嗯……也是。」

        雲雀顯然喪失了在夜晚的屋頂跟一個男人一同吹冷風的興致,轉身就要離開。

        「恭彌。」

        雲雀停下腳步。

        「你還會再來嗎?」

        雲雀的回應是一聲冷笑。

        「恭彌,我、我們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「我不會再來了。」雲雀插話,「現在的你,我一點興趣都沒有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……是嗎。」

        離開天臺前,雲雀回頭瞥了一眼,這次迪諾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好一陣子不見的,雲雀常有的那種熟悉,有些高傲又對一切不屑的笑容。

        迪諾呆住了,愣愣地看著雲雀離開的方向,很久、很久。

 

 

        那個笨蛋、白癡,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蠢貨。雲雀回到病房,早就收拾整齊了,明天一早便會離開,遠離屬於迪諾的國度。雲雀的心情很差,因為那男人就算到了現在,還是一如往常的溫柔,可那份溫柔,總是能令雲雀火氣上湧。

        他知道男人最後欲言又止的話語是什麼,也清楚他為什麼充滿猶豫。

        所以雲雀打斷了他要說的話。他就是無法接受迪諾那種半吊子的態度,無法忍受那種半吊子的溫柔,更無法聽取對方在那種情緒下的任何要求。那沒有任何意義,他不需要因為覺得虧欠而延續的感情,這樣還不如不要。

        雲雀很確定對方接受到自己的想法了,所以最後在離開的時候,對方沒有再試圖挽留,因為他沒有那個資格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白癡。直到上了飛機,廣播的聲音在耳邊播放,雲雀的腦中依然飄著被他留在地球上另一塊土地的男人。然後他閉上眼,讓那個燦金的身影逐漸沉到腦海最深處,而當飛機著陸,雲雀掀開眼簾,又是那雙閃耀如黑曜石的眼瞳。

        踏下飛機,與遠在地球另一端的人同時啟唇:「再見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雲雀恭彌回來了。

 

 

 

應該在兩三篇就會結束了吧,應該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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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淮 諾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4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