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omething Endless

綠高

社會人同居

綠間醫生

高尾公司員工

        今天是周日。對普通上班族來說，是個假日，但對於在急診室值班的外科醫師來說，只是個普通的疲倦日子。從昨天晚上八點開始，到隔天早上太陽已經穩掛天邊的八點，連腦漿都會被榨乾。

        儘管在來交接的醫生及不少待診的病人面前，綠間醫師依舊冷靜且有條理的處理著各大小事，但連續使用了12個小時的腦袋早已叫囂著想罷工，他努力地撐到交完班後才踱出醫院。現在綠間只想躺在床上，用力睡掉一整天，而對他來說，眼前更重要的問題是，他該怎麼拖著沉重到快無法聽從使喚的身體，想辦法在人潮車流除漸增加的街道上回家。當然，也可以選擇在醫院的休息室先躺一陣子，但不到動彈不得，綠間是不會選擇醫院的。

        因為他想回家。就算再累再疲倦，只要一回到兩個人的家，綠間就會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。就算高尾不在家，只要在那個有彼此生活氣息的地方，就能令人感到放鬆。

        叭叭！

        才剛踏出醫院後門，還來不及思考回家方向，身後就傳來汽車喇叭聲，順著那方向望去，綠間看到了意料之外的臉孔。那人正坐在汽車駕駛座上，嘴角上揚著向他招著手。

        綠間走了過去，表情流露出的溫柔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。

        「怎麼過來了？」打開門，坐上副駕駛座。

        「想說反正假日也閒著嘛，就來接你下班啊。」司機笑嘻嘻地回應。

        「你可以多休息的，不是前幾天才結束企劃嗎？」看著眼下還有些淡淡黑影的同居人，綠間對對方的舉動表示不贊同。

        「這句話應該跟你說吧？」轉動鑰匙發動汽車，高尾毫不在意綠間的責備，「你現在的黑眼圈，就算說是被人揍的也很有說服力喔。」

        汽車安靜地行使上路，除了收音機裡傳出的輕柔音樂外，沒有多餘的聲音。兩人一起經過的歲月，讓他們即使不交談，也不會有一絲尷尬。

        一路駛回住處，高尾停好車，側過頭，輕聲叫喚不知何時已經陷入沉睡的綠間：「小真……小真，到家了喔，小真。」

        綠間纖長的睫毛輕顫，隨後眼簾掀開，露出平時清澈，現在卻有些迷茫的翡綠眼瞳，眨了眨，然後皺起眉，「抱歉，我睡著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順手幫綠間解開安全帶，高尾輕彈了一下綠間的額頭，笑道：「有什麼好道歉的啊，笨蛋。」

        進了家門，見綠間把鞋子整齊的一脫之後，就頭也不回的往房間走去，高尾趕緊叫住他：「唉！等一下啦！」

        他衝進廚房，端出一盤子三明治，很簡單的那種，他把攤在餐桌上的各式文件隨手撥到一旁，把綠間拉過來，「至少先吃點東西再去睡吧，你整個晚上沒吃吧？」

        經高尾這麼一提，綠間才發現自己真的飢腸轆轆，所以儘管上下眼皮已經準備打架了，他還是坐到桌前，在滿面笑容的高尾注視下，開始睽違12小時的進食，然後在綠間咬下最後一口的同時，溫牛奶被塞到了到綠間手上。

        「喝吧，然後可以去睡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綠間默默地享受著戀人貼心的服務，就連他起身想要整理盤子的時候，高尾也伸手制止他。

        「我來就好，快點去休息吧。」

        綠間鬆手，盯著他。兩人互相認識了十年，高尾已經在他的生命的三分之一、甚至更多中，留下了影子。腦中浮現出剛相識時，對方的樣子，在看似輕浮的笑容下，看到對所愛之物投入一切熱忱，在相處中發現他的倔強還有體貼，在兩人意見不合的時候找到他的溫柔和底線。

        多年過去，兩人早就從青少年時期畢業，離了家也出了社會，各自有份工作，作息時間不同、工作領域也不同，有時候或許連對方想吐個苦水時都無法好好傾聽。唯一相同的是，他們還在一起。

        「小真？」端著杯子盤子的高尾似乎察覺到綠間依然處在原地，側頭詢問。

        「……只是發了個呆。」

        高尾做了個誇張的表情，「天啊！綠間真太郎竟然竟然累到站著發呆？天啊，世界末日要來了嗎？」

        綠間平靜的回應，「我去休息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高尾扮了個鬼臉，「快去吧。」又笑了笑。

        綠間也牽了牽嘴角回應。

        進了房間，眼鏡一拔，綠間立刻倒向床鋪，幾乎是在頭沾上枕頭的一瞬間，意識便飛到某個不知名的角落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 不知道倒頭睡了多久，綠間翻了個身，模糊地感覺到有人靠近他，有個東西輕柔的撥了撥他散在額前的劉海，低聲嘆息：「辛苦你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一點也不。意識矇矓間，綠間反駁，我只是在做我份內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 就像前幾天，對方點著檯燈熬著夜的身影，當綠間回到家時看到縮在沙發上，連條毛巾都沒蓋，有時候會在桌上發現戀人睡著前留下的紙條。

        那只是理所當然的小事。

        感覺到一個柔軟的東西輕輕落在頰邊，眼睛依舊睜不開的綠間只能努力偏過頭，想靠向那令人放鬆的溫度，耳中好像傳來壓低後的熟悉輕笑。

        很多時候，當生活總讓他們見不到面，只剩天昏地暗的忙碌時，只要想到一張紙條、一個笑容還有一個身影，綠間就覺得所有的辛苦都在一瞬間被沖淡。

        彷彿整個世界都閃耀著光芒似的，只因為對方一個小小的舉動。

        或許這世界真的非常美好，高尾，因為你總是讓它如此明亮。

        在夢裡，他看見了家的樣子。

        也看見了一個身影，在晨曦下，黑髮的男性瞇起了他總是閃耀的眼睛，彎起他略薄的嘴唇。

        然後，世界明亮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