排球 黑大
同居
大學四年級
流水帳
澤村大地被一些細碎的聲響叫醒。他睜開眼,望見窗外才方泛起魚肚白的天空,揉著惺忪的睡眼坐了起來,輕聲喊道:「黑尾?」
「啊,抱歉,吵醒你了?」門口冒出一顆腦袋,脖子上還圍著圍巾,連手套都還來不及拿下,帶著歉意。
澤村打了個呵欠,「沒有,只是剛好清醒了而已。」
「還累的話就再睡一下吧。」
「嗯。」澤村一腳踩下床,披上件外套走出房間,「你吃了嗎?累了吧?」
正把圍巾披上椅背的黑尾回頭:「幹嘛?不是說了繼續睡就好嗎?」
「反正都醒了,等等也該出門了。」
「什麼等等……早上九點的課,六點起床是要準備多久啊?」
澤村回了黑尾一個還有些睡意的笑臉,做到了餐桌前。」
「真是的……」嘆了口氣,黑尾轉身打開冰箱,「沒剩多少東西了,今天就先將就一下,這兩天再去買吧。」
澤村的回應明顯慢了幾拍:「……嗯。」
黑尾不用回頭也知道對方現在正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。
……真希望可以快點調回正常的班表。
因為打工的地方臨時人手不足,導致黑尾這兩個星期出勤大夜班的頻率高得驚人,這也間接導致了他跟澤村相處時間的大幅減少。
或者說,根本沒有什麼相處時間。
已經好幾天沒能好好的面對面談談話,也沒辦法好好的觸碰對方,這讓黑尾感到格外寂寞。他原本不認為自己是個怕寂寞的人,但明明與戀人就住在同一個地方,卻沒辦法有所交流,這實在不是一個理想的同居,儘管只是短短的兩個星期,卻讓他感到了寂寞。
而讓黑尾意外的是,這幾天開始,當他結束大夜班回家的時候,澤村總是會跟著起床,明明他已經盡量不製造任何聲響,但澤村卻能在他到家後不久,便睡眼惺忪地打著招呼。而即使讓他快點躺回床上,他也只是笑笑地坐到桌邊,撐著隨時有可能掉下來的眼皮,和他說說話,吃點太早的早餐,接著便會選擇就此清醒,或者跟著黑尾一起躺回床上睡回籠覺。對此,黑尾真的感到既抱歉又高興。
雖然兩人認識的時間已經邁入了第五年,但真正開始交往的時間,認真算起來也只有一年多而已,因為各種巧合及時機才確認他們的確需要彼此,儘管是如此脫離常軌。
而兩人從一開始些微的尷尬客氣,到現在的親暱坦率,並沒有花上太多時間。大概是因為兩人自相識後所累積的信任發酵了的關係吧。總之,等黑尾察覺的時候,對方已在不知不覺間成為自己日常生活的一部份。
澤村總是習慣照顧人,也很習慣與人面對面交談。也許是生長環境的關係,剛交往後沒多久黑尾就發現了,澤村並不是那麼習慣獨自一人。並不是因為怕孤獨,就算只有他一個人,澤村依舊能把自己打理得很好,只是如果有人待在身邊,他會更顯得自在從容。
或許真的有人天生擅長照顧他人吧?
雖然有時候,澤村也會因為他的這種個性而把自己逼到極限。不說喪氣話,也不輕易示弱,就像最近這陣子。對黑尾來說,只是幾次獨自面對黎明時分逐漸亮起的朦朧房間,就令他感受到了些許寂寞。那麼,對晚上送黑尾出門後,徒留自己一人的澤村而言,又是怎麼樣心情呢?黑尾從來就不知道,他的戀人只是用與往常無異的包容及溫暖對待他。
有時候,也會想看看澤村有點軟弱的一面呢。黑尾壓不住這樣的想法,畢竟他們應該是能分享彼此秘密的關係。
吃完簡單的早餐,與清醒過來的澤村相反,換黑尾開始打起了呵欠。
「快去睡吧,東西我來整理就好。」
「嗯,謝啦。」雖然黑尾想撐著整理好飯後留下的碗盤,但眼皮卻彷彿有千斤重似的,於是他決定還是不多做逞強。
打著呵欠,黑尾離開客廳,澤村在這時候喊住了他。
「黑尾。」
「嗯?」擦掉眼角因呵欠流出來的淚水,黑尾回以一個單音。
澤村總是溫柔又有有神的眼中流露出了些許擔心,「這幾天你的臉色好像不是很好,身體沒問題嗎?」
黑尾回了他一個笑容,「店長說下星期就會有新人進來了,到時候班表就可以調回來了。」
不知道是不是錯覺,黑尾好像看到澤村鬆了一口氣的表情。
「那就好,抱歉叫住你。快點去休息吧,你下午不是還有課嗎?」
儘管覺得對方好像與平時有些不同,但腦袋已經累得無法進行任何思考,黑尾向睡意妥協,選擇走進房間蒙頭大睡。也因此漏看了澤村在他進房間之後才出現在臉上的,有些寂寞的表情。
「……辛苦了。」
下午。當睡得天昏暗地的黑尾連續按掉了四、五個鬧鐘後,卻被第六、七個鬧鐘吵得不得不睜眼,這才發現那聲音不是鬧鐘鈴聲,而是來電鈴聲。半撐著眼睛看看來電人,是澤村。
努力按下通話鍵,黑尾還來不及出聲,另一頭就傳來澤村明顯鬆了口氣的聲音:「太好了,終於接通了。」透過話筒,那令人安心的聲音持續傳了過來:「我還在想你是不是不舒服。……」
「啊……」黑尾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他訂了五個鬧鐘的原因,清了清喉嚨,他對自己聲音中的沙啞疲倦感到訝異,「我現在就過去,謝啦。」
「真的太累的話就休息吧,翹一堂課不會怎麼樣吧?」
「澤村竟然會建議別人翹課啊?」這句話讓黑尾清醒了些,「不用啦,這老師挺在意出席的,大不了我去課堂睡就好了。」
電話另一頭傳來澤村的嘟嚷:「……那還不如在家裡睡……」
「沒辦法,誰讓我只是半工半讀的窮學生呢。」黑尾笑了笑,深了個懶腰,徹底清醒過來,「謝啦,還特地打電話。」
「就知道你一定會賴床。」
「沒辦法,床的吸引力實在太大了。」
「今天還要打工嗎?」
「嗯?今天沒有,可以放假一天。」
「好,那放學後直接回家吧。」
「怎麼了?」
「不告訴你。」
「什麼啊?還賣關子。」
「總之放學後回家就是了,」澤村催促,「快點準備出門啦,會遲到的。」
然後電話就掛斷了。
「……搞什麼神祕啊?」
黑尾懷著疑問打著瞌睡撐完了下午的課,向同學借了筆記之後,便直接踏上回家的路。這時天空已從火紅轉為暗紫。
一到家門,就見澤村剛好端著一個鍋子往桌子上擺,接著他回過頭,對著黑尾綻開一個笑容,「回來啦?剛好來吃飯。」
「嗯?」黑尾有些發愣地踏進他們的租屋處,「今天……是什麼日子嗎?」
「不是啊。」澤村又走進廚房,把碗盤拿出來放好,「只是想吃火鍋而已。」
「喔。」黑尾決定不做多想。
吃完晚餐,本來想幫忙收拾的黑尾被趕到沙發上,寂寞的看著電視。可聽著電視不知道什麼節目,加上廚房傳來的碗盤碰撞聲,黑尾的意識逐漸模糊了起來,然後在朦朦朧朧間感覺到身旁多了個溫度,靠了過來,頸項間也多了個溫熱的氣息,讓他下意識地向那邊靠了靠。一陣輕笑落入耳中,然後是一生輕輕地嘆息。
「辛苦了……」
等黑尾因為姿勢不良導致後頸痠痛而睜開眼睛時,太陽已經悄悄的升起,他們的小客廳透進了清晨的朝陽。他動了動痠痛的頸子,正準備伸個懶腰時,卻因為感覺到腿上的重量,收回伸到一半的手。低頭便看到一顆腦袋正枕在他腿上,看樣子睡得正香甜。
黑尾端詳著那張睡臉,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,澤村的眼下也有一點淡淡的黑影。
完全不知道。澤村什麼也沒提。他會關心黑尾是否疲倦,有沒有按時吃飯,能不能照顧好自己,但從來不提自己的感覺。
黑尾把手放在戀人的肩上,輕晃了兩下,輕聲道:「澤村,早上了。」
「唔……嗯?」澤村先是在朦朧中回應了兩聲,隨後便像是受驚似的半跳了起來,「抱歉!」
黑尾忍不住笑了出來,卻又有點心疼,「有什麼好道歉的?」
「壓到你了……沒事吧?有麻掉嗎?」澤村莫名的有些臉紅,似乎是有點不好意思,對黑尾而言有些難得一見,他忍不住又笑了笑:「我倒是很高興,難得看到你臉紅的樣子。」
澤村的臉又紅了些,有些窘迫。
伸手拉住澤村的手,黑尾一把把對方拉近自己,貼在懷中。「我不在的晚上,會覺得寂寞嗎,大地?」
澤村動了動,調整成舒適的角度。
「……別告訴我你不會。」
黑尾的手撫過澤村後頸的髮尾,他對那有些刺手的手感一直情有獨鍾。
「當然會。」黑尾大方承認。
澤村咕噥:「我都忘了你不要臉起來沒人比得過。」
「那還不是因為大地你都不說真話。」
安分靠著黑尾頸側的人抬起頭來,一臉不滿,「我才沒有說謊。」
盯著對方不滿的表情,黑尾嘴角依舊上揚:「我可沒說你說謊啊,我是說你沒說真話。」
黑尾在對方偏大偏圓的眼中看見了疑惑。
「覺得寂寞了也不會說一下,不就是不說真話嗎?」
澤村翻了個小小的白眼,沒有回答。
「最近澤村同學的回應越來越不客氣了,我好傷心喔。」
「那還不是您指導有方。」澤村稍微離開黑尾的懷中,「閉上眼睛。」
「嗯?幹嘛?」
黑尾喜歡的,那雙總是炯炯有神的眼睛微微瞇起,彎出一個溫馨的幅度,帶著笑意,「閉上就對了。」
於是黑尾依言閉眼。
接著他感覺到額頭上被一個柔軟又溫暖的東西輕輕觸碰了下,驚訝的睜開眼,澤村已經從他懷中起身。
「大地?」
澤村大地站在穿過窗戶的晨光之下,對著黑尾展開了一個他記憶中最好看的笑容。
「早點回來吧。」
我想要你待在身邊。
黑尾聽見了對方未竟的話語。
留言列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