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雲雀學長……」阿綱的神情已經從方才的殺氣騰騰恢復為平時溫和的樣子,他小心翼翼地探問:「我讓骸跟你一起去醫院好嗎?以防中途會再有什麼閃失……」
雲雀只是默不作聲地上了車。
阿綱只能轉頭,「骸。」
「我知道,你把這裡處理完了再過來吧。」六道骸輕笑著拍了下阿綱的肩膀,「剛才的情況,你也沒辦法再做什麼了。」
阿綱呆了呆,知道他的想法被六道骸看穿了,對加百羅涅的愧疚,還有沒辦法即時出手幫忙的不甘。然後他甩甩頭,把現在不該出現在腦中的雜念甩掉,轉頭詢問:「羅馬利歐先生,您要不要也一起去醫院?」
中年男子擺擺手,「我沒事,傷得不重。等我把這裡跟其他地方安頓一下再過去。不會花太多時間的,先把傷勢較重的人送過去吧。」
沒有人多花時間爭論,只是把幾個傷得比較重的人或勸或抬上車後,便一波一波的離開。
其實也沒剩下多少事好處理。畢竟該死的、該解決的都已經搞定了,現在能做的事也都做得差不多了。現場的處理已由彭哥列自動自發地接了下來,所以羅馬利歐需要做的,其實只有安撫剩下的加百羅涅成員。雖然他很清楚這種事由自己來做,成效不可能比首領來得好,但眼下連首領都進醫院了,他需要讓整個加百羅涅維持運轉。直到羅馬利歐也告了一個段落,彭哥列首領及晴之守護者才隨著加百羅涅剩下的人一起趕往醫院。
彭哥列第十代首領及守護者與加百羅涅領輔佐同車,一路上都很安靜,沒有人有心情開口說閒話。整趟路下來,只有過一次短暫的交談。
是阿綱先開的口,「羅馬利歐先生……」
「嗯?」正盯著窗外出神的中年大叔回應。
「對不起。」
這三個字著實把羅馬利歐嚇了一跳,視線從窗外的景色移向澤田綱吉,半晌後才回應:「不用道歉。整件事本來就跟彭哥列沒有直接關係,你們也不方便插手,還肯出手相助,我們就已經很感激了。」
「但是,我一直讓你們孤軍奮戰,還害迪諾先生……」
「我們沒有孤軍奮戰,你替我們做了什麼,我們都知道。」
「……不是我。」
「重要的不是做了多少決定,而是做了什麼決定。正確的決定只要一個就夠了。沒有你的指示,我們不可能在犧牲這麼少人的情況下了結這件事。」
雖然阿綱還想再說些什麼,但在看到羅馬利歐的眼神後,決定把剩下的話都吞回肚子裡。
車子到了醫院。幾個人下了車,在門口就看到六道骸倚在醫院門口,一見到他們就迎了上來。
「真慢,否則處理起來還真是有些棘手呢。」嘴上這麼說,他的神情卻依然事不關己,一點也不緊張。
「怎麼了?」
「進來看看就知道了。」六道骸領著眾人到急救室手術房前,「那位小姐的情況不樂觀,看樣子本來就沒什麼求生意志。跳馬的話,身體素質不錯,應該也沒有不活下去的理由,手術完以後好好休養一陣子的話,應該沒什麼問題。」
停下腳步,用眼神示意前方,「有問題的反而是那傢伙,雖然還能好好站著,但身上的傷也不是用一句輕傷就能帶過的,現在還能站得好好的,應該是因為那傢伙夠驕傲吧?」
雖然六道骸說得不清不楚,但其他人光看也清楚他指得是誰。
雲雀站在亮著紅燈的手術室門口,依然佔得筆直,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,臉色卻蒼白得嚇人,身邊散著殺氣,根本沒有人敢接近分毫,只有山本一臉無奈又有些心驚,但還是打著笑臉跟對方勸說著些什麼。
周圍的醫療人員及偶然經過的家屬,臉色或驚嚇或敵意。要不是因為那位面色鐵青的青年神色真的太嚇人,同時一起來的幾位看起來都絕非善類,或許早就有人報警了。院方一開始也不想收這批傷患,若非隨同前來的年輕人態度謙恭有禮,畢竟一看就知道,那些傷絕對不是普通的傷痕,。
見阿綱出現,山本明顯鬆了口氣,然後露出苦笑,比了比雲雀,一臉沒辦法。
阿綱趕緊走了過去,要不是情況危急,他也不想把迪諾送到一般醫院,畢竟在普羅大眾的眼中,無論是黑手黨或是槍傷,都不是個好遮掩的藉口。現在當然是能不把事情鬧大就別鬧大。
「雲雀學長……」
被叫喚的人絲毫不理會。
「……一直站在這裡也不是辦法,迪諾先生的手術一時半刻也不會結束,不如先去療傷吧?」阿綱小心翼翼地探問著。
雲雀還是不理會,連眼神都沒有丟過去,身上的殺氣也絲毫沒有減弱,澤田綱吉宣告放棄。雲雀恭彌的個性從國中開始就是如此,執意要做的事情沒有多少人攔得住,而眼下唯二兩人中的一個就正躺在手術室裡,他還真沒有其他辦法。
阿綱的目光移向雲雀攢得死緊的拳頭,他很清楚雖然眼前的的人面無表情,但心中的波瀾只怕比起他們是有過之而無不及。歎了口氣,阿綱轉頭叮囑山本別讓其他不相關的人員靠近後,走進一旁的醫護室,羅馬利歐在抵達醫院後倒是毫不拖延的包紮去了。對她而言,眼下的當務之急,是先確定加百羅涅不會群龍無首。
「情況如何?」一看到阿綱,還在包紮的羅馬利歐便開口詢問。
「是迪諾先生和珍娜小姐的狀況,還是雲雀學長的?」
「首領他們的先吧。」
阿綱把他知道的都告訴了羅馬利歐。
「這樣啊……」聽完阿綱的敘述,羅馬利歐陷入短暫的沉思。「所以恭彌現在還在急救室門口?」
阿綱點點頭。
「嗯,我等等去看看。」
包紮結束後,羅馬利歐站了起來。
「……還好嗎,羅馬利歐先生?」彭哥列第十代首領擔心不已,不只為自己的守護者,也為自己的師兄,還有眼前這位臉上已刻有歲月痕跡年長男性。
羅馬利歐已有深刻皺紋的面孔只是拉出一個淡然的笑臉:「沒事。我受得都是小傷,況且我可不能讓首領醒來之後發現加百羅涅亂了套,否則多丟臉啊。」
踩著穩定的步伐踏出醫護室,羅馬利歐一眼便發現方才阿綱述說的景象。
山本依然守在雲雀附近,即使誰也不敢靠近。而不遠處的六道骸只是一臉不關己事地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。
羅馬利歐沒有上去勸說雲雀,反而抬手招呼了山本過來,在他耳邊囑咐了幾句,只見山本慎重的點了點頭,羅馬利歐拍了拍他的肩膀,像是在給他鼓勵。「靠你了啊。」
山本只是笑笑的,像一旁已經開始閉目養神的骸開口:「骸,幫個忙吧?」
骸張開他異色的雙眼,輕揚嘴角:「哦?好像是件有趣的事呢……」
雖然旁邊有人聚在一起討論著些什麼,雲雀卻只是視而不見,依舊殺氣騰騰的盯著眼前的門板看,雖然一般人可能只會覺得眼前這傢伙不好惹,但稍微熟悉雲雀一點的人卻都看得出,他現在處於隨時有可能會爆發的狀態。
這算什麼?這算什麼!這是在搞什麼鬼!躺在醫院裡半死不活的,算什麼鬼東西!
握緊拳頭,用力到些微顫抖著,雲雀在心裡大吼,對著那仍舊躺在裡面急救的人。是哪個傢伙大言不慚的說不會被家族壓垮的?又是誰說是憑自己的意志去戰鬥、站在首領的位子上的?到底是哪個白癡說無論如何都會活下去的!
快起來!難道你說的謊還不夠多嗎?
給我起來!你的命,只能是我的!
是我的!
「恭彌。」
在雲雀情緒即將爆發之際,一道有些沙啞蒼老的聲音喚了他的名字,及時把他吊在懸崖邊的情緒拉了回來。
雲雀轉頭,是羅馬利歐。他看起來還是有些狼狽,還沒換掉的衣服上也沾滿髒污與血漬,可看樣子傷勢並不嚴重,神態雖略顯疲憊,但卻絲毫不見動搖,正如一直以來一樣。
所以我不能倒下。
腦海中閃過當時與眼前中年男子的對話,雲雀躁動的情緒終於稍微冷卻了下來。
他甚至有了餘裕開口:「什麼事?」
「去療傷,然後休息吧,首領醒了的話我會通知你。」
「不用。」
「去吧。你這樣子,我們會很擔心的。」
「死不了。」
「如果不管甚麼傷勢只要放著不管就不會有事的話,就不需要醫生了。」羅馬利歐顯然也清楚雲雀不可能會因為自己的三言兩語便乖乖聽話,但還是繼續勸說:「要是看到你這樣,首領會很擔心的,他一定也會讓你快點去療傷。」
雲雀冷淡的諷刺:「我倒還想看看他現在還能做什麼。」
「首領會好的,而他醒來後看到你這樣子,會很難過。」
「不過是出於他那莫名其妙的責任感,又丟不起那個臉吧?」雲雀冷笑:「畢竟雲之守護者因為加百羅涅的事情受傷還延誤治療,傳出去可不太好聽。」
一旁的阿綱聽不下去,忍不住想上前辯解,可還沒開口,羅馬利歐便擺擺手示意不用。
「這種事傳出去當然不好聽,但就算首領不說,我們也會擔心,一樣會請你療傷,加百羅涅不會忘恩負義。我們也知道你幫了我們多少忙,已經夠了,稍微休息一下吧。」
雲雀剛想再說些什麼,卻在下一秒整個人向前倒了下去,羅馬利歐及時接住他,早就料到了似的。他對著不知何時出現在雲雀身後的人,道:「謝謝。不好意思,麻煩你做這種事。」
那個人─山本─放下握在手中,未出鞘的日本刀,額頭上的汗珠顯示出他對這次的偷襲有多麼緊張,直到確認雲雀是真的失去意識後,才鬆了一口氣:「緊張死了,平常沒事還真不敢這麼做呢……沒想到挺順利的……」他轉頭對一旁依然坐在椅子上的骸笑到:「謝啦,多虧你了。」
「小事,反正雲雀恭彌站在那裡也只是個路障。」
山本從羅馬利歐手中接過雲雀,「那我先帶他去療傷囉,有什麼事情再通知我一聲。」
「嗯,謝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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